人都野了起來

傍晚，一趟二趟的搬運車把貨載出去，我跟隨著工人的車往返於家與貨運行之間，稍事休息之後再跨上摩托車，發現車子的後架上放著一個空著的20公升塑膠油桶，工人們是越來越了解我了，知道每回提醒我家裡缺了什麼，5件事總有3件會忘！

 

我在腦子裡做了上街一趟路線圖的重新規劃，先去紙箱行結帳再轉至宅配代收點結帳，往下至加油站加滿95無鉛汽油，再折至百貨行買文書用品，工人要的染髮劑對我來說有點難度，依他們的喜好來看，應該選我自己沒有辨法接受的顏色和彩度吧！再至路邊找相識的菜販買二粒秋天結得厚重紮實的高麗菜，這兩天平地的批發市場休息，連帶著梨山上賣菜的商店也跟著放假三天，便當店也關門….對付著6個人的一天三餐和點心，挖空著心思料理著！

 

幾間空落落的鐵皮工寮邊雜草叢生，那裡幾年前開過賣花蓮玉里麵的麵店，因為味道純正是花蓮玉里的，煮麵的美麗少婦純正的也是玉里來的，所以去過幾次，後來店裡增加了卡拉ok設備，吃麵時瘋狂乍響的節奏配樂讓我幾乎耳聾，吃玉里麵變成了被壓榨的喜悅，漸漸的就不再去了，而店家也不知何年何月人去樓空，煮麵美麗阿美族少婦揹著孩子撈麵撒上葱花油葱的身影也不知去向！

 

路邊隨意掛在結了地衣石壁上的廣告牌，有新推出的特效農藥、冰庫特價、小木屋民宿往前右彎、驪山老母的宮廟，天龍宮、慈母宮….錯落在山路邊的各種顏色鐵皮工寮五花雜色。

照得到太陽的路邊有時躺著幾個醉了的全身黝黑的工人，他們有時挑著幾個肥料袋裝著的包袱在路邊打開，就著路邊溢出的山水洗衣服，女人蹲在馬路邊展開印著紅色牡丹花樣的工作帽子刷著，男人用水漂洗著衣物邊抽著香菸，偶爾斥喝孩子不要跑到馬路上，只穿著上衣露出光屁股的孩子連尿布都省了，印在光屁屁上紅色的五指印還在，就興高采烈的踩著冰涼的水玩了起來，如果說每個人的心裡都住著一個長不大的孩子，在我看來，那些挑著包袱在路邊一邊洗衣一邊和孩子玩水的人，從來沒有想要關住那個住在他們心裡的孩子，那樣認真的笑著鬧著有趣著水裡的泡泡和捉弄孩子露出來的小屁屁，喝醉了酒衣衫不整大字形躺在馬路上，誰說只有古時候的狂放文人才有這樣的雅興！

時常，路邊搬運車停下來，不消一會兒工夫原本二三個人一瓶米酒的小聚會便成為十幾個人的同樂會，幾罐保力達加米酒，維士比加木瓜牛奶，你不敢喝…那就幫你加養樂多好了！經過他們身邊時，他們會開心的對著你說「生日快樂唷朋友….」也會對著你說「中華民國萬歲好不好….」，檳榔香菸和飲料，明天的體力今天先給他喝光光就對了！

 

轉下加油站之後，沒有人耕作的山林雜木交錯，山核桃、鹽敷木、大葉櫟、高山櫟和山櫻花四季輪替，秋天結果的各式野藤每每挑起我像隻猴子爬樹摘採的野性子，紫珠和玉山假沙梨，驚人美麗的大葉南蛇藤，玫瑰果紅艷艷，連雞屎藤褐色的圓漿果也委婉可愛，秋天的女神在幽微處巧思妝點，每每讓人恨不得生出一雙翅膀飛上樹稍，野生的果子有鳥爭相啄食，勞動的人們高歌歡笑，初秋的鳥兒急切切，居住在這樣一座山裡的人都不禁野了起來！

葡萄的葉子搶先紅了起來



閒花野草



經過漫長的暑假，小梨子長高了，對著鏡頭也含蓄了



在果園裡摘採懸勾子

 

山裡的野理所當然，那人的野呢?

我埋怨著這裡的原住民工作不認真愛喝"飲料"，也會讚嘆他們在禮拜日上午由長老教會裡傳出來唱詩的歌聲，心疼原住民孩子得不到完整的家庭教育，也愛著他們的孩子無邪的大眼睛！


和梨子在梨山晃了一圈，我買了汽油也看飽了初秋，你也快去找找秋天的蹤跡吧！